2019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互联网诊疗、互联网医院和远程医疗进入井喷期。截至2021年6月，全国互联网医院已达1600多家。

然而，据海南省卫健委近期披露的一组互联网医院运营数据来看，能真正实现有效运营的不超过10%，90%以上的互联网医院处于“建而不用”的僵尸状态。

国家远程医疗与互联网医学中心联合健康界发布的《2021中国互联网医院发展报告》分析，“建而不用”的原因有很多，包括医院的线上管理和服务机制尚不健全、配套的软硬件技术制约、患者的诊疗习惯尚未改变、互联网医院的业务类型单一和同质化严重等。

这些问题是否真的无解？有两家医院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条长廊、三两单间，成就线上过亿年收

“建而不用”的现象在实体医疗机构尤为严峻。

总体而言，相比于独立设置型互联网医院日均问诊量402人/日，实体医疗机构显然缺乏运营能力，仅55人/日。

虽然，整体低迷、运营不力是互联网医院的常态，但仍有一批先行者以傲人之姿突出重围，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下称北大肿瘤医院）便是其中之一。

踏入北大肿瘤医院的那一刻起，年代感和科技感便扑面而来。北大肿瘤医院的信息部设在门诊大楼的高层，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条狭窄的过道，旁边是几间人员密度和电脑密度都很高的小房间，眼下的场景与其在业内的知名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2021年6月至今，北大肿瘤医院互联网医院的线上诊疗量已突破11万人次，线上费用累计近1.5亿元，分别占同期总门诊人次的12%和同期门诊收入的9%。

有了互联网医院，很多问题可以放在线上解决，如开住院条、检查单等，这部分患者给新患者腾出了线下空间。北大肿瘤医院信息部主任衡反修告诉健康界：“北大肿瘤医院的互联网医院对患者而言是真正有效的。”

跟北大肿瘤医院一样，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下称同济医院）也是国内互联网医院的先行者。

应疫情期间患者的就医需求，同济医院率先开通了线上发热门诊，当日接诊量即达10578人次。2020年10月15日，同济医院互联网医院正式揭牌，成为全省第一家公立医院互联网医院。

作为一家综合医院，2020年全年，同济医院互联网医院累计接诊超44万人，占同期门急诊总量的10%；线上门诊量前三名的科室，分别是器官移植（44.75%）、甲乳外科（31.44%）和临床营养科（30.06%）。2021年1-9月，该互联网医院累计接诊超61.5万人，同比增长50.7%，占同期门急诊总量的15.35%。

找目标、切痛点，线上助力线下发展

漂亮的运营数据背后，是医院对自己清晰的认知以及与之匹配的强大的线上功能。

在搭建互联网医院之初，衡反修的思路是“用线上换空间”。北大肿瘤医院的诊疗区面积约为3052平方米——患者多，空间小，诊区拥挤，就诊压力大。

癌症患者不比其他，新患者有限，但复诊需求是巨大的。北大肿瘤医院2019年门诊数据表明，84.1%的门诊患者都是来进行复诊的。

“预后越好，生命周期也就越长，其外在表现就是来北大肿瘤医院复诊的患者越来越多。”

加之癌症治疗的特殊性，复诊患者平均每年需来院8.3次。大型检查等候周期较长，复诊患者疲于奔波。

明确痛点之后，衡反修很快定下思路——北大肿瘤医院的互联网医院要解决患者的实质需求，“线下实体医疗机构所触及的医疗核心问题，互联网医院也必须解决，不能不痛不痒。”

他特别强调，线下的模式是可以借鉴的：“线下诊疗模式沉淀了上百年，非常成熟。”

北大肿瘤医院互联网医院在搭建之初便明确了功能定位，即“线上换空间”，后续的发展也围绕这一点展开。

北大肿瘤医院互联网医院的核心功能包括以下4部分：

第一，线上诊疗。这一功能覆盖患者端和医生端，前者的服务包括线上咨询、复诊挂号、检查申请/预约、在线支付等；后者的服务包括病历书写、在线审方、电子签名、医生排班等。

衡反修强调，在“北肿云病历”（该院互联网医院APP应用名称）的“在线复诊”模块里，医生按固定时间进行排班，而不像有的医院医生利用碎片化时间接诊，“否则线上患者的等待时间可能会很长，而且具有不确定性，患者感受也会降低。”

第二，特色服务，包括疼痛管理、出院带药、出院随访、自助入院和病历邮寄。

第三，查询服务，包括报告查询、病历查询、用药指导和候诊提醒。为保证线上患者准时就医，“我们有就诊时间提醒。”衡反修介绍道。

第四，管理服务，包括运营分析、质量监管、处方监管和人员考评。

（北肿云病历后台图）

在设计互联网医院的应用方式时，衡反修考虑到，肿瘤患者的诊疗通常需要大量的影像对比，这是手机目前较难实现的，“所以我们开设了PC端，让医生坐下来，通过电脑查看患者所有的诊疗资料，如影像记录等”。

他们的所谓移动端，其实移动的是患者。

明确患者需求即聚焦慢病复诊，明确医院的功能定位即借鉴线下模式解决医疗核心问题，北大肿瘤医院互联网医院的建设思路或许能为当下互联网医院提供方法论。

同济医院门诊办公室主任李刚同样告诉健康界：“公立医院互联网医院建设需要思考业务定位和功能定位。”全周期健康服务、主动患者服务和健康服务生态是“同济云医”努力的三大方向。以同济医院最重要的全周期健康服务为例。李刚表示，根据医院资源配置，不同的医院适合不同的患者管理模式。

现阶段，医院的患者管理模式有三种，分别是全院业务管理、全病程管理服务和个性服务管理，包括特需服务等。而目前，同济医院适合的是第二种——全病程管理服务，其特点就是主动服务和连续服务。

为实现这一目标定位，同济医院互联网医院经过了三个发展阶段。目前，同济云医已上线52个科室，共计1200余名医护人员，服务内容包括智慧门诊、线上门诊、线上药房、慢病管理、健康管理、健康宣教、协同医疗和远程医疗八大板块——真正做到了诊前、诊中、诊后的全周期医疗服务新模式。

引人才、懂吆喝，酒香也怕巷子深

综合来看，目前就自身而言，国内互联网医院的问题在于功能定位不清，同质化问题严重。许多互联网医院侧重提供在线问诊，业务类型单一。

明确自己的功能定位，是每一家互联网医院的必修课。

北大肿瘤医院的特点是，肿瘤患者复诊需求庞大，因此其互联网医院强调线上线下一体化服务，用有效的互联网服务满足患者的复诊需求。

作为综合医院的代表，同济医院的建设重点则是全病程患者管理，使医院的功能概念从“治疗”延伸为“健康”。

衡反修推荐综合医院先从本院的慢病科室，如心内科，内分泌科、肿瘤科等入手。摸索出适合本院的模式之后，再向全院推广。

在院内走通互联网诊疗之路后，第二步就是宣传。

北大肿瘤医院副院长邢沫向健康界介绍：“目前对于互联网诊疗的宣传还不到位，大多数患者没有认识到互联网医院的便捷性，甚至很多都不知道互联网诊疗具体开展哪些业务，这就导致患者端需求未被充分释放，从而影响线上诊疗业务的开展。”

为提高北大肿瘤医院互联网医院的知名度，衡反修首先将目光聚焦在了各个科室的患者微信交流群。交流群的功能有很多，分享信息、互通有无便是其中之一。

其次，面对有复诊需求的患者进行精准营销。互联网医院目前仅供复诊患者使用，因此科室提供的随访数据是非常宝贵的资源。

北大肿瘤医院的做法是给出院患者发送医院短信，告诉他们可享受各种便利服务，如邮寄病历、病历查询、线上复诊等。

除发送短信外，医院也可以在实体院区搭建互联网医院体验区；借助新媒体宣传手段，如开通官微、入驻抖音等，扩大宣传。

（同济医院互联网医院体验区互联网医院，受访者供图）

当然，若医院自身的品牌影响力不够，即便宣传到位，也无法增加患者黏性。

在邢沫看来，目前，大部分互联网医院是以公司为主体进行申请的，依托的线下实体医院一般都是二级及以下医院，“实力不强，品牌影响力不够，患者黏性就不强”。

衡反修同样认为：“线上诊疗越方便，大医院的虹吸现象就越严重。”

二级及以下医院需要高层级医院的医生入驻，然后引流至自己的医院做检查。因此反而是这类医院互联网医院，能真正发挥互联网医院的效用。

线下诊疗模式已沉淀上百年，而互联网医院毕竟属于新时代的产物。互联网医院还在路上。